深歌与谣曲

一个混乱中立

 

Shape of His Heart -上

Fandom: Overwatch

Relationship: Mercenary!Reyes & Kid!McCree

Rating: PG(大概)

Notes: 现代AU,这个杀手不太冷Paro

 

尽管那之后他已经和男人有过成百上千次的对视,但每当对方沉默地将嘴唇拉成一条直线,眉毛朝中间聚拢,眼睛上下打量着人就像是生涩冷硬的匕首滑在金属铁盘上时,杰西总是不自觉地缩起肩膀,后颈僵直,脊椎骨自底向上泛起一阵凉意。那感觉正如他们第一次不太友好的见面,尴尬的场景总是不容易忘掉。

洛杉矶下城区最热闹的时候是每天的傍晚。在成年人还没走出工作场所、被困进家庭厨房又或者还不到晚班兼职的空档里,街道是属于孩子们的天地。路上吵吵嚷嚷的,挤满了在学校被禁止的夸张言语,他们模仿自己的移民父母用西班牙语掩饰粗鄙的脏话,他们拿腔拿调地端起架子学着电视里的假正经彼此打趣,以及这条街最少不了的,孩子们用警察训斥威胁他们的话语互相玩笑。他们自然地形成几个小群体并划分了街区的每一寸地盘,就像是原始社会最后总会自然而然地形成部落。在其他团体没有挑衅或者侵犯他们自己领地的间隙里,男孩们最热衷谈论的总是被成年人挂在口头的男子气概。勇气、胆量、魅力,他们为此比拼,从扳手腕、摔跤到上阵肉搏。他们也爱在几个机灵鬼的挑唆下以此作为赌注。

麦克雷坚信在自己这个小帮派里头,他一定能排上前几名(他谦虚地不称呼自己为第一,那是因为他可不喜欢直接被认作老大以后要料理的麻烦事儿)。当他和他的同伴们聚在一块,讨论起某些危险又充满刺激的挑战时,他总是跃跃欲试,一举拿下,然后为收获朋友们羡慕和崇拜的神情洋洋得意一番。而对十岁刚出头的小孩来说,这样的机会可不比路上的广告牌要少。

后来他试图从头回忆那个放学后的下午,也没发现当天与之前有多大的区别。他们在某个时刻开始谈论面貌不详的陌生人来,而等麦克雷思索清楚时,那个话题已经围绕着一间公寓的神秘租客徘徊很久了。

那间公寓和麦克雷的住处差了一个单元,显然他因此错失了成为信息源的表现机会。住在那单元的里奥和就在那间公寓隔壁的保罗一唱一和地为这个新奇人物描绘轮廓并填充起色彩来。

“在他搬来的大半年里,我只见过他三次,而他都没和我打过一次招呼。”里奥举起手来比划着一个数字,“第一回,我在他出门倒垃圾时遇见他。那时他还没大引起我的注意,我对他说‘晚上好先生’,而他连头都没朝我偏一下。第二回他拎着一个巨大的购物袋和我在楼梯上擦肩而过,我停下脚想了想叫了他Señor(先生),他还是没理我。第三回,我从楼上跑下去时正好撞倒他怀里,他甚至都没哼一声就错开了步子,等我对他说道歉时,他已经上完了半层楼,我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男孩顿了顿,扬起语调,“我怀疑他不是听力有问题,就是故意无视我。神秘兮兮的怪男人。”

“他到不是聋子。”他们之中的另一个人很快接过话来,“他刚搬来时也在一楼那个女人尖叫时打开门看过情况。不过他是挺怪异的。他的生活不像其他大人那样早上七八点出门,五六点再回家,又或者天黑了再出门,大早上回家。他不。他要么一连出去两三个礼拜都不现身,要么有时又连着一个星期都窝在公寓里。而且你看,他的信箱和门牌上都没贴上名字,连大楼管理员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不和我们说话,不接待任何访客,也没有朋友。他在假装自己不存在。”

“确实!他就是。幽灵先生。”男孩们耸了耸肩膀,又根据这个代号拼贴出许多想象来。

危险颓废、陷入阴影的中年男人,双眼和面颊留在光的背面。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就像是盘踞在希区柯克骇人故事里的虚焦镜头,或者是侦探小说里永远没法把握住踪影的头号疑点证人,线索到他这儿只留下一个迷迷糊糊的引子就中断。小伙子们兴致勃发的把话题从对陌生人的奇谈描述扯到了探案和解谜上,从编造故事到效仿福尔摩斯。他们把打探和观察转变成了惯用的赌约,说起下次也许谁敢不敢翻到那位幽灵先生的家里去一探究竟。而这样的冒险自然不会被热衷于前进和大胆的小牛仔给错过。

麦克雷和莱耶斯的第一次碰面就发生在这样的危险边界上(对于大人来说这样的事情早已跨过了灰色地带成为禁区,而男孩觉得这最多只会得到一顿训斥,家常便饭,他甚至都没多想)。男孩当时已经打开了窗户,半个身子钻出房屋外。他的手心还沾着空调主机上蹭到的灰尘,膝盖压在窗沿上留下几道浅红色印子。那些本来该呆在楼下,替他拉下紧急逃生梯的伙伴不知怎么连半点影子都不剩。他正陷入纳闷的当口,自己的衣领子突然变了力道紧紧勒住他的前颈。下一秒他就像被叼住脖子的小猫一样和传说中的幽灵先生来了个大眼瞪小眼,他的双脚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在勾起脑袋时也随之静止。

实际上这并不是小牛仔第一次翻进莱耶斯的家。他们的探险小分队在谋划了一个星期后开始执行这个现在看来漏洞百出的秘密任务:由幽灵先生隔壁的保罗负责观察他的行踪,并判断任务出动时间,而其他人帮助麦克雷进入以及撤退,剩下一个胆子小的掐好时间去放风。他们的第一次行动比想象中的容易太多。麦克雷没费什么功夫就撬开了房间的窗户。尽管第一次的提心吊胆只让他在那个房间里呆上不到五分钟。他从小公寓的一扇门窜到另一扇门里,除了记住房间里的过分整洁干净,一张硬邦邦的床和上面棱角夸张的方块被子外,他没敢碰乱任何东西。他用汗津津的手拧开了锁,直接从正门走了出来。

在接受了同伴们的纠正和赞赏后,他们的活动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第二次爬进房间,男孩也还没敢乱动主人家的东西,他只四处找了找,想看看神秘的主人有没有留下一张照片。第三次他看到一本被摊开的《战地日记》,那书已经有了些年头,纸张卷着边,被人轻易地翻到第一页,一个硬挺有力的字迹写着送给加布里尔·莱耶斯,那个名字正好连上了铅字印刷的原作者革命家的大名,不知道是不是赠书人有意而为之。第四回,他在厨房不起眼的角落里顺走了一小条巧克力,在朋友们面前炫耀自己的战利品。第五回,他还在犹豫着自己该怎么爬出房间时,便被人提起了领子。

他起先并没有勇气直视莱耶斯的脸。他看着对方深色的牛仔裤和带子快要散开的鞋,往上去是一件黑色的凹凸纹路针织衫。那人把自己裹在一团浓厚的暗沉里,连另一只垂在腿侧的手也像正握着能吞噬性命的阴影。头脑发热又有些茫然的小杰西在观察起这一切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未对这一种突发情况做过预想,更别提准备了。他们团队中其他人似乎也不曾提过这样的担忧。说起行动,他们就是这么笃定自己干的坏事一定不会被人知晓,就像是肯定每年圣诞节给他们送礼物的都是圣诞老人那样。

杰西在空白的脑袋里搜寻起脱身借口的表情全部被莱耶斯收进了眼里。他看着男孩不由自主缩起肩膀,捏紧五指想要抹掉自己手心的汗。他看着对方晃了晃双脚又停下来,全身微微颤抖。那孩子一直低着头望向地板,男人当然知道地板这会儿可比他的脸要好看多了,至少地板不会吃人,也不会把孩子扔到他父母或者条子面前。他在那孩子像个小布偶一样在空中悬了半分钟后松开了右手。对方以不怎么灵巧的方式跌到了地上,在他准备开口说话前,男孩像是突然着了魔似的用还没变声的透亮嗓音哇得大叫起来,把他的思绪一下拍散到窗外。

麦克雷在被成年男人扔回地上前已经在心里快速打上了好几种腹稿,在领子不那么勒人的时刻,他想起电视里的落魄之人博取同情的惯用伎俩。他忘了自己有没有考量到眼泪,但男孩还是本能地用哭腔转移了男人的注意力。也许总归有部分原因是那会儿他还有些害怕吧(尽管在之后与同龄人谈论起这件事时他总是对这一点闭口不言)。

那个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时,杰西仍旧没有抬头。他声色俱全地用凄惨语调讲了个故事,在他心中卖火柴的小女孩央求人时也不过比这更虚弱一点点。他说自己是被只想骗取社会抚养费的无良酒鬼收养的可怜孤儿。他的收养人从不给他们做饭,也不会用零花钱打发他们。他饿得发慌又不想回去面对屋子里的酒臭和暴力,便随意翻进了一间屋子想找点吃的,绝对没有半点要破坏的意思。“或者其他的坏心!”男孩使劲摆了摆手补充道,“我可没想到你会在工作时间就回到家里,真的。”他在诉苦的末尾又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沉下肩头来以确保自己这番说辞能打动对方。

那个高个子男人就像是里奥说得那样冷冰冰又沉闷,他在杰西说完话很久之后都没有表示。直到男孩有些按耐不住地抬起视线,眼睛一直挪到对方的胡茬上他才有所反应。

“撒谎。”莱耶斯瞥见杰西的眼睛后说道。这句话让孩子又迅速埋下头去,攥起了两个拳头藏在腰侧。

男人蹲下身来又一次和孩子的眼神相对。这一回他用不容置疑的方式迫使对方也只能盯着他的眼睛。他说:“你也许是个不错的说谎者,但那也只能让你骗骗你的老师、同学还有家人。你可骗不过我。”

“我没有。”杰西说,他用带着愤怒温度的吼叫回应对方冷冷的质疑。莱耶斯的眼睛注视着他就像是野兽看着自己爪下濒临垂死的猎物。可怜的猎物胡乱抖动着身体或者动弹不得都只是等待着最后既定的结局。他想这就像他不论是选择推开莱耶斯朝门口脱身跑去,还是坐在地板上等待男人的审讯一样。结局早已写进了对方的心里,只不过他要或早或晚的面对罢了。

“你到底为什么会来?”男人慢条斯理地问,目光在孩子的脸上徘徊,这甚至让麦克雷感到疼痛。

“你放过我吧,先生,我知道自己不对,下次肯定不会再来了。”杰西松开拳头,手指很快又缠上宽大的衣角。他听到男人的一声冷哼后又立即改了口,“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那你就老实告诉我,从头说起。”

小牛仔咽了咽口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头到底是从哪儿开始。他在对方被沉默消耗掉目前还没达到警戒线的耐心之前挤出了一些单词:“好吧,我首先拽下了那个紧急逃生的活动楼梯……”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起对面拉丁裔男人的脸色来。男孩的心底里还有一丝要死守的义气,他小心翼翼地隐瞒着同伙的朋友,只用一些不痛不痒的词尽可能地将他们一带而过。他看着莱耶斯,希望这回不要再被他尖刻的判断力刺穿。

“停一下,从你的名字说起。”

“我叫杰西,我……”

“杰西什么?”

“啊?”男孩皱起眉毛,联想到电视剧里条子录口供时总是习惯性地从犯人的姓名问起,这一点让他的心跳响得有些厉害,连耳膜都能听到那阵鼓动的声音。

“杰西·麦克雷。”他顿了顿还是妥协般的老实交代,随后又陷入了一阵无精打采的沉默。

等男孩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真的进入了一场盘问之中。他一五一十地说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事实上这也和他原先告诉莱耶斯的差不了多少。他的监护人就是为了领取抚养费才收留的他。在他住的地方,和他同样情况的孩子还有两个。他和另一个年长些的男孩就睡在客厅里,另一位女孩有单独卧室。他的监护人时常到了晚上八九点才会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不过他不暴力,只是单纯地总忘记给他们准备晚餐,暴力的是那两个比他要高一个脑袋的大孩子。他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就学会了自己动手,而另外两个本该和他互相关照的少年却只是一味的夺取他仅剩的生存资源。

他在说完自己的故事后姿态放松了点,莱耶斯坐回沙发上看着他,并不像是在评估他的话真假与否。他若有所思的把思绪漫延到很远的地方,麦克雷这个年纪大概是没法理解成年人缺席走神时的真正含义。他全凭着兴趣,趁着男人放空的空档里更加大胆地打量起对方来。

那人黑色的针织帽下是高耸的眉骨,他没有展平的眉毛和紧绷的下巴看起来总带着点随时会阴沉恼怒的模样。他的脸颊和他的脾气一样被削得棱角分明。而那双深色瞳孔现在只要一略过杰西的脸上,他就会不自主地后颈发僵。

他们安静了很久后男人终于问起这位非法侵入者的真正原因。但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对此并没有很高的兴致。

男孩想了想,还是不得不模糊描述出自己和伙伴们的猜想。“我们都对你的出现充满新奇。我们好奇你的身份——我们猜测你是个杀手,而我只是其中唯一一个忍不住一探究竟的。”对于这个回复莱耶斯只是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杰西望着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度过危险期,扁着嘴巴揩了揩手心的汗。

“那你觉得呢?”男人低沉着声音。

“我……我不知道。我才刚来你家就被你抓住了。”

这样的回答让莱耶斯眯了眯眼睛。孩子担心对方又一次要戳破他的谎言,心虚地低下头,像是要把这地板上的纹路给研究个透。

“你可以猜一猜,小鬼。”一会儿后男人才说出声,他的语气并没有变化,听起来一点也不让人轻松。

麦克雷有些试探性地抬起眼,在遇到对方深邃的瞳孔时点了点头,对方眉头很快皱起来,他立即摇了摇脑袋。在那个男人模糊地发出声时他还是憋出了想说的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小得可怜,甚至被耳边紧张的蜂鸣声给盖过。

“你看起来像。”他说。

“我是个杀手,可我杀人时都是政府许可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在男孩几乎积攒起勇气要挪到他跟前时突然说道。

这样的话让还处在青春期门外的小伙子迷糊不已。他在脑海中搜寻了好一会儿自己所知的律令,也没想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或者说他应该要问对方些什么。

莱耶斯在男孩组织好语句前阻止了对方。他掏出一张纸币,对着杰西说让他去楼下帮自己买一盒牛奶。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喝牛奶的人。”男孩伸过手去。

“这说明你根本不会看人。”

 

TBC

听着Shape of My Heart就开了这个脑洞,第一次写他俩居然没写原作向……总之只是想写“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结果没想到铺垫就写了这么多,我果然废话太多,大概再写两次(或许一次)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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